【人文卢氏】日暮乡关

　　回家的第二天，我和父亲早上起来去爬山。父亲开车带着我出城。在离城不远的一个山沟里，父亲把车开到半山腰上，我们停下来，开始往山顶爬。这里的山不是很高，爬上去不难，就是山上有点冷，我感到浑身冷飕飕的。我们的周围是野地，那里长着各种我不知道名字的野草。野草现在一片衰败，它们低伏在地上，顺着倾斜的土坡一路长上去，草叶上覆盖着一层薄霜，显得冷而倔强。我们继续往山上爬，一会儿，太阳出来了。太阳照过来的时候，半个山坡都被点亮了。我看到那些野草一下子生动起来，仿佛它们等这一刻已经很久。太阳明亮而温暖。我开始追着太阳走，哪里有太阳，我就往哪里走。我不记得什么时候这么追过太阳，追过它的光。

　中午的时候，我们到了范里镇。范里镇最早的名字叫范蠡镇，名字是从越国大夫范蠡那里来的。据说，范蠡功成名就之后，曾和西施在此隐居。前些年，附近建了一个范蠡西施主题公园，已经很有些规模。离范里街不远的山河口，两山夹峙，像一个锁口，把洛河水挡在范里镇街前。这里山环水抱，风景秀丽，美不胜收。我们在一个刻着“洛出书处”的石碑边停下来，又缓步走到洛书文化公园的栏杆处，从那里眺望洛河。我看见洛河从很远的地方铺展过来，水面开阔、平静，像一面镜子，倒映着远山近树。正午的太阳照过来，使水面发出幽蓝的光芒，光和影在这里交相辉映，使洛河显得神秘而深沉。我久久地望着洛河，想起了安睡在对面山坡上的母亲，我的心便再也不能平静。

　　黄昏时，父亲带我来到北苏村后面的岭上。站在那里看周围，群山环顾，洛水长流。我又在那里观看了一次落日。那会儿的太阳昏昏黄黄的，给远山和洛河披上一层淡淡的黄，像是罩了一层朦胧的面纱。那些光已经不再温暖，仿佛它们随时都可能熄灭。随着光线的暗淡，大地开始变得苍茫起来，一种寥廓的感觉慢慢浮了上来。但我并没有离开的意思，我继续看着那山、那河，直到暮色升起来，将它们完全遮蔽。

　　回省城的前一天夜里忽然落了雪。雪在夜深人静时悄然落下。我没有想到会与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在故乡相遇。雪落在树上，落在我们的小院里。早晨明亮的光线落在雪上。雪洁白、晶莹，干净得一尘不染。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看见它了，盯着它看的时候，我竟然有点恍惚。我本来是打算这天走的，但因为这场雪，我被迫多留了一天。那个早晨，我守着炉火，看雪在窗外静静地飘落。我不知道这场雪会下多久，我守着炉火，感受着雪带给这个世界的寒冷。没有想到的是，这场雪很快就停了。我又一次看到了太阳。太阳出来了，把雪地照得一片白亮。我忽然想起小时候的冬天。那些年的冬天，大地被厚厚的积雪覆盖着。那时候，我总是盼着天晴。我喜欢太阳照在雪上的感觉，它的光洁白而耀眼。我喜欢那种洁白。

（来源：三门峡日报 作者：寇洵）